“我们要去哪？”
跟着身前的灰衣女士在街道上穿行了几分钟。玲莺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像我刚才说的，能喝一杯下午茶的地方。”
走在她前边的女士淡淡的回答道。
“一家我常去的，不错的咖啡厅。”
“哦？”
玲莺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前方那道步伐优雅的视线中带着些揣摩。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能和大名鼎鼎的卡密尔女士一起喝茶呢？”
“呵呵。”
对于玲莺带着试探意味的话语。对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
“有时候，名气并非好事情。毕竟藏在衣兜里的匕首，很可能比拿在手上的砍刀更加致命。”
“哦？”
玲莺的语气里显然夹杂了些疑惑。
“可我倒是觉得你。满城皆知的青钢影女士，可不像是这样一柄匕首。”
“的确，我曾经是想成为这样的存在来着，可惜现在我似乎更像一把凶名在外的行刑斧。”
卡密尔轻笑了一声，接着突然话锋一转道。
“所以我需要找到另一把匕首。一柄能在暗中行动自如的匕首。”
“？”
玲莺微微一愣，她觉得卡密尔似乎话里有话。不过正当她想开口询问时，前方的卡密尔在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店铺门口停下了脚步，而后伸手叩响了那扇造型古朴的木门。
“来了。”
有些不紧不慢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几秒后，那扇门开了，一个围着咖啡色围裙的微胖男子站了出来，用称不上优雅的动作将两人请进店内。
“温斯顿，一杯上好的红茶。”
卡密尔一副老主顾作派的刚一落座便点好了茶点，而后转向玲莺。
“你呢？喝点什么？”
“随便。”
揣测不透卡密尔的意图，玲莺自然并没有什么心情品茶。到现在为止，她顶多能想到卡密尔找自己的事肯定不适合摆到明面上，可具体会是什么，她暂时还毫无头绪。想不到对方要干什么，便天然的处在了被动的地位，更别说面对的是卡密尔这样老谋深算的角色。弄不好一个不小心，就栽到沟里起不来了。不过话说回来，玲莺记得卡密尔好像也不是什么反派角色？
“再来一杯年轻人常喝的牛奶蜂蜜抹茶。”
看到玲莺没有反应，卡密尔索性自作主张替玲莺点了一杯茶。记好了订单的店主很快扭头钻进柜台准备两人的茶饮。而玲莺也在这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而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卡密尔，然后她便发现，对方也在以差不多的目光打量着她。两人沉默着对视了数十秒，而后卡密尔的视线突然向下一瞥，幽幽的说道。
“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
心思被一语道破，玲莺那正在对戳的食指僵在了半空。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尴尬。卡密尔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或者说她那张脸上从来都是那样一副带着冷峻的表情。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茶会，而不是审讯。你也不是罪犯，对于客人。我还是带着的诚意的。当然，如果你有兴趣听的话。”
卡密尔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然而话尾间夹杂着诱惑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玲莺半信半疑的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比如？”
“啪。”
几乎是玲莺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卡密尔便将一个长条形的物件放到了桌面上。玲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结果却是让她面色一凝。因为那是一把剑，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剑。似乎由某种特殊合金制造的锋利剑身整体带着微微的湛蓝色。营造出一种浓厚的科技质感。不过最奇特的还属剑身中段，本来应该存在剑格与护手的部位，赫然是一根方形的枪管与有着刻槽的枪口。
“海克斯科技枪剑。皮城武备实验室的尖端造物之一。剑身是特制的超高密度合金，枪部分可以发射普通弹丸或者能量弹，如果你给它装上一颗水晶的话。”
在玲莺还没想到应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卡密尔已然简洁而不失详细的将桌上那柄剑介绍完毕，而后伸出手将它推到玲莺面前。
“它是你的了。”
“？”
玲莺不由得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倒不是对这把剑本身，而是出于卡密尔将剑送给她这件事。两人之前并无交集，她不明白卡密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送上这样一份礼物。出于警惕，她并没有动作，只是保持着与卡密尔的对视，她在等，等着看对方是否隐藏了什么价码。
“你很谨慎，这是个好习惯。”
对于玲莺的无有动作，卡密尔这样评价道。
“不过你大可放心，这把剑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或者说你已经付过了—菲罗尔家族以及警备局的高层觉得，应该对你在长桥上的将危机化解的行为给予奖励。而想来，对于一位战士，武器便应该是最好的馈赠了。”
卡密尔的话语听起来有理有据，但依旧没能完全打消玲莺的疑虑。两人继续僵持了一会。
“你们的茶。”
恰巧，店主的到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微胖的中年人就像平常那样将茶上到两人面前，道了一句慢用后便转身离开，而对于桌子上的杀器，犹如视若无睹。
“东西就放在这，你想拿与否，都无所谓。既然是诚意，那就不会强人所难。”
卡密尔姿势优雅的端起红茶抿了起来，语气中颇有些不在意。这态度着实有些刺激了玲莺，带着点赌气的念头，她伸出手去，握住枪剑的剑柄，不同于多兰剑的握持感立即反应在手上。相比于前者，这把处处体现着科技力量的武器明显的厚重了那么一些。不过毕竟是整合了枪械以及其他功能，要是还诟病它的重量显然有些吹毛求疵。玲莺能感觉到这东西在皮城也许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但要说到武器，她还是觉得来自自己本体的紫镰与伴身许久的多兰剑更顺手一些。当然，虽说如此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新玩具满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另一件事了。”
卡密尔放下了茶杯，双手在桌面上交叠，做出一副正经交谈的模样。
“另一件事？”
玲莺也将枪剑收了起来，而后像卡密尔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自然。将那东西交给你是算是帮帮警备局的高层一个忙，但现在坐在这与你谈的，是代表菲罗尔家的卡密尔。而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否有兴趣和菲罗尔家族合作。”
“合作？”
玲莺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少惊讶，不如说从刚开始她便多少已察觉到对方的这种意图。
“就像我之前进门前说的那样。菲罗尔家族需要一把匕首，而你，看起来很适合成为这把匕首。”
好嘛，这直接开始挖起墙角了。玲莺心里一阵无语，脸面上却镇定的道。
“你…应该知道现在名义上我在凯特琳的管理之下，所以如果有需要我去做什么也应该由警备局…”
“啊，你不用担心那个小丫头会说什么。”
卡密尔打断了玲莺的叙述。
“因为招揽你进警备局，本来也是我和她商量的结果。以菲罗尔家族与警备局的关系，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
玲莺这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本想拿凯特琳当挡箭牌，结果没想到人家手眼通天，不仅正大光明的挖墙角，还能让所有人不敢出声。
“所以想要我去做什么？难道帮你们杀光暗杀其他家族成员？”
玲莺带着些嘲讽口气询问了一句，谁知卡密尔对此倒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视情况而定，目前暂时没有这种需要，不过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这也是可能的。说来，这应该是很适合你的工作。”
“一点都不适合。”
玲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着脸道。
“我又不是热衷于杀戮的疯子，很抱歉，这件事我不能接受。”
玲莺说着就要向外走去，而作为合作提出者一方的卡密尔对此却无动于衷，她又喝了一口红茶，待玲莺快要走到门口时，不紧不慢的道。
“米达尔达家的密探已经察觉到你还活着了。”
玲莺停下了脚步，接着倒退几步回到桌前，沉声道。
“你是打算拿这件事威胁我吗？如果我不同意合作，你们就把情报透露给那个家族的人？”
“不不，对于潜在合作对象，菲罗尔家族可不会使用这种强迫的手段。”
卡密尔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们这些知情者从未透露过有关你的情报，让你被对方抓到线索的，是你最近搞出来的几次大动作。他们已经发现警备局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武力高强的家伙。警备局这种地方，几乎各个家族多少都有棋子，哪怕菲罗尔家掌控着上层的官员，但他们如果想要调查，并不是什么难事。要是贾古那老家伙知道害死他宝贝女儿的凶手不仅没被处死还活的好好的话…”
“如果是那些只会耍刀弄枪的打手，来多少我就能杀多少。”
玲莺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戾。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并不惧怕那些家族势力。然而，卡密尔接下来的话让她又不得不细细斟酌起来。
“看来你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卡密尔用镊子从旁边的叠子上夹起一个方糖，而后丢到了那杯绿茶里。
“你现在就像这块方糖，虽然进入了皮城这杯茶水里，但却终究不算自己人。所以，私下里，我们可以帮你一下。但议会几大家族间不会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撕破脸。如果你和米达尔达家的冲突公开，皮城绝对不可能向着一个外来者，何况她还杀了皮城人。到时候等着你的，将会是皮城的全面通缉。而已经吃一堑的米达尔达家的也不会允许我们再玩一手金蝉脱壳了。”
“…那我就离开皮城，瓦洛兰这么大我看他上哪找我去。”
玲莺似有些赌气的咬牙切齿道，这幅模样引来卡密尔一声轻笑。
“离开倒是简单，可你应该是有要办的事情才来到皮城的吧？或者说，要找的东西？是一块特别的水晶对吗？”
“…”
玲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卡密尔几乎是一针见血的戳到自己痛点上了。斗篷人所描述的水晶的下落是她当前最为关注的事情，毕竟，那算是她唯一的线索。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
卡密尔瞥了一眼已经在茶水里消失无踪的糖块。
“就像那块方糖一样选择融入就好。你从明面上消失，转入暗线。由菲罗尔家族为你提供庇护。对等的，你也需要为我们提供服务。而你也不用觉得自己吃了什么亏。你应该知道菲罗尔家最大的业务就是海克斯水晶的解析与人工仿制。这座城里的大部分水晶的流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大可以利用这些情报网去找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找到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你拿回去便是。”
玲莺如果说刚才她脑子里主要的想法是拒绝的话，现在她已经在仔细权衡这其间的利弊了。卡密尔提出的听起来还算公平。有了“地头蛇”的情报网肯定比之前无头苍蝇一样乱钻要好的多。只是她担心，自己会被卷入皮城暗地里错综复杂的泥潭中不得脱身。
“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菲罗尔家不会干涉你的生活自由，除此之外，家族的各种资源，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动用。”
“哎…”
玲莺叹了口气。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没问题，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会有人去找你的，现在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记得拿上这个。”
卡密尔将一枚银光闪亮的徽章推到玲莺身前，随后用指尖从旁边的书报架上捏起一份皮城日报看了起来，不再关注玲莺的动作。玲莺也没有多纠结，拿过徽章便向着门外走去。出门时她才发现，那个店主身上也挂着一枚相同的徽章。
从咖啡馆所在的小巷子里出来，玲莺做了个深呼吸，纳入一口微凉的空气，以便清醒一下自己有些过渡紧张的脑瓜。
“呼，和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谈判，真是容易让人短寿。”
看着掌心的徽章，玲莺叹了口气。她下意识的有点想将这东西丢了，但转念一想，还是将它和那把枪剑一齐丢进了收纳袋。
“喝了杯茶就把自己卖了，我还真是廉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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